吳歷山:「北醫」為我植入最優秀的DNA
一桿筆,寫出的是他不同的人生。吳歷山,香港註冊西醫,同時也是香港《鏡報》月刊董事、策劃總監。他用手中的筆,為患者祛病保健康,也為社會查體開處方。回看過往人生,吳歷山感歎,在自己最好的年華,是大學母校把最優秀的DNA植入到他的每一個細胞,讓他面對今後的種種境遇。
文/杜燕
這個母校,就是創辦於1 9 1 2 年的「北醫」── 北京醫科大學, 今日的北京大學醫學部。今年1 0 月2 6 日,「北醫」迎來了1 0 0 歲生日, 吳歷山作為「優秀校友」,率香港校友會20多名校友自費赴京城, 與海內外校友雲集北京為「母親」慶生。
再回母校尋舊蹤1961年,吳歷山以優異的成績從上海「華東師大附中」考入北醫──響噹噹的中國名校。因文化大革命,他直至1968年才畢業。和「在大城市當醫生」預想不同的是,畢業後的他,和同學們一起奔赴西北五省,他則在陝西大巴山漁渡地區的衛生所,開始他人生第一份工。再次回到母校,看到熟悉的宿舍、在那裡學習過的生化樓、病理樓、解剖樓……吳歷山感歎,「沒有變,這樣子很好,還能尋得到以前的痕」。校園裡一個十來平米的小房子是他最難記的。吳歷山沿學校操場向東走,至「躍進廳」時,他說,勾起陣陣回憶的就在該廳的西南一隅。
如今的「躍進廳」已拔地而起。吳歷山稱,當年這個躍進廳只有地面一層,是學生們站吃飯的地方,也是開大會的禮堂。該廳西南角的那個十來平米的小屋子,「只有我可以出入,成了我的私人空間。」
他一臉驕傲且陶醉地稱,當年學生們沒甚麼娛樂活動,每週一次的電影放映是大家的最大期待。而當年他是學校電影宣傳組組長,負責製作海報,因此,學校專門闢出這麼一間小房子供他放置顏料、畫筆以及在這裡作畫。
雖然小房子如今不見了蹤,但吳歷山很高興看到曾經學習和生活過的教室以及6號樓宿舍依然保留並使用至今。
北醫恩師終生難忘
讓吳歷山難以忘懷的,還有博學且友善的老師們。中國內地知名的病理學教育家孫紹謙、血液病專家陸道培、國醫大師陸廣莘、高等數學教授郭蔚航等都曾是他的老師,有的還成為忘年的密友。
「老師為了讓我們記住麻醉的副作用,帶 一隻猴子來授課」、「老師編了一些口訣讓我們記住一些疾病的特徵」……
他提到,孫紹謙當年講課一貫生動、幽默。例如,膽結石多發於4個F , 即f o rt y 、f a t 、f a i r 、f e m a l e(40歲、肥胖、漂亮白皙的女人)讓人一輩子不會忘記。
除了老師們幽默風趣的講課方式深深印在他腦子裡外,老師們的「將心比心」的行為更是感動並深深影響了他的一生。
當年, 班上兩位同學談戀愛,甚至女同學懷孕了。此事,轟動的校園,當時學校是不准談「戀愛」的,何況懷孕生子?在同學們都以為「他們肯定要被開除」。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當年學校的黨委副書記劉波,也就是《林海雪原》作者曲波的夫人,在徵詢兩人「是否真心在一起,並要結婚」,得到肯定回答後,她認為「不能讓這兩個孩子斷送前程」。這樣,女學生休學一年在家生產並撫養孩子,男同學繼續跟班級完成學業。
談至此,吳歷山稱, 在那個時代,領導能作出這樣的決定,令人欽佩。「將心比心,讓我學會在以後的人生中也如此對待接觸和遇到的人們」。
回憶總是美好的,現實往往充斥苦澀的味道。1961年,糧食稀缺。入校後,吳歷山和同學們一個月的伙食費有時僅5元至7元人民幣,這對於餓得快、動得多的年輕學生們,尤其男同學來說,太少了。「那個時候,整天吃不飽,我因長期營養不良,患了『浮腫病』, 臉上、身上、腿上,一按一個坑。」
對於像吳歷山這樣浮腫了的「病號學生」,學校每月發予2 斤「康復粉」, 也就是蛋白粉。直至1964年在周總理的親自關注下,大學生的伙食費才提高至15元,大學生才開始叫吃飽了肚子。
在學校的那段時間,吳歷山還榮膺「蝨子王」稱號。那是他和同學們前往山東參加「四清」 運動的一段經歷。當年,冬季天寒地凍,他看到村子裡一位鰥夫晚上沒有棉被蓋,他就搬上被子與這位貧農同蓋一被,前後長達四個多月,因此他衣服上養的蝨子,是同學們裡最多的。「那個時候,和蝨子和平共處,不覺得癢」。他笑稱,「只是脫下外套直見蝨子在內衣上打滾」。
大巴山區苦難經歷
1968年畢業了,和他想像中的留在大城市的大醫院不同的是,他和同學們被分配到西北五省縣以下的醫療機構。他去的是陝西省大巴山區漁渡地區的衛生所。那裡沒有電,晚上點煤油燈,更沒有自來水。
衛生所只有五個醫護人員。因為沒有病房、手術室,也不能為病人做手術。
一旦有急症病人,哪怕是半夜三更,哪怕是雨雪紛飛,吳歷山都要從被窩裡爬起來,翻山越嶺,有時要走十幾里甚至幾十里山路到老鄉家裡為病人診療。「那時候,很苦,但也很充實。在此後的四年裡,我和後來的幾位醫科大學畢業生一起把病房和手術室建了起來」。
沉浸在回憶裡的他,忽聞有人叫他「吳歷山!」吳歷山停下腳步,「真的是你!」兩位當年的女同學認出了他,高興地邀他一起到公共教學樓前合影並製作通訊錄。
同學們憶當年:同學閻鳳英說,有一次吳歷山教她游泳時叫她試游一程,幽默地說「你游得很好,原地沒動」,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再回母校,吳歷山稱, 北醫在他人生最好的年華, 把最優秀的DNA植入到他的每一個細胞。以至在1973年到香港後,雖然不能當醫生,而要到製衣廠當一名小雜工,也沒有讓他放棄過對專業的追求,並終於在1979年通過難度極高的考試取得了香港醫師執照。
在母校百年慶典晚會中,他上台接受中央電視台名主持胡蝶訪談介紹香港校友及校友會的概況,當主持要求他對學弟學妹給予寄語時他表示,「大學時代對一個人來說是最重要的時代,你們不但要接受書本的知識,也要接受社會的教育和各種磨練,那將會讓人受用一輩子。」吳歷山此次來京慶賀母校百年華誕,還帶來10萬元捐獻,為母校的發展盡一點兒綿薄之力,「希望母校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政協委員建言獻策
吳歷山在過去的1 0 年擔任北京市政協港澳委員10年,10年來他寫出了十多個提案,涉及醫療衛生的佔到一半以上,諸如建議盡快遏止門診濫用吊針的醫療歪風、建議提高醫護人員待遇、防止醫療集團等,也曾獲得「優秀提案獎」。
「當前濫用醫療輸液的現象十分普遍,不僅嚴重傷害了廣大群眾的身體健康,也大大增加了看病的經濟支出。」吳歷山認為,靜脈輸液一般用於治療重症和危急病人,很少用於普通門診。但現在普通感冒也大量以吊針治療,使用藥物最多的是抗生素, 而且首選是貴藥、猛藥、進口藥。
吳歷山分析認為,造成目前濫用吊針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醫院過度追求經濟利益、醫務人員收入過低、藥商推波助瀾,也有病人和廣大群眾缺乏醫療常識、看病期盼「一針見血」「藥到病除」,以及醫患關係緊張等因素。
吳歷山建議,要解決這一老大難問題,必須有強有力的政府行為和財政支持,並在多次提案中提出許多具體建議措施。
另外, 針對香港的「醫生荒」以及外來人才考取香港醫生執照的艱難,吳歷山多次在報章和電視台提到,香港需改良醫生執照試的考試辦法,提高合格率,這樣做可以輕而易舉在現成的醫生人力市場找到人力補充,讓較多非本地畢業醫生考取被外界形容為「比登天還要難」的醫生執照。
他談到,這個考試的平均合格率低於5%,有好多年合格率甚至1%也不到,即100人考,能過三關的連一個都不到。「應該要嚴格,但不能從技術上刻意過份壓低合格率」。
目前, 吳歷山正召集眾多在香港考取了醫生執照的醫生來寫一本關於在港考取執照的回憶錄和奮鬥史。
執筆抒寫愛國愛港
由著名愛國僑領徐四民先生和幾位志同道合的海外僑胞和知名人士於1977年8月創辦的政論性月刊香港《鏡報》,35年來,一直秉承「振興中華、誠實敢言」宗旨,做社會的公器。
談到擔任香港《鏡報》月刊的策劃總監,吳歷山表示,和之前專職做醫生時不同,雖然多年來也會在報章雜誌上發表文章,但大多數是關於醫療方面的,而現在的工作涉及面甚廣,包括政治的、專業的、社會的等等,需要投入更多的時間和精力。
5 年來, 吳歷山以傳媒人、西醫、中醫等跨行業身份,經常在香港各大報章發表評論和政論性文章,並經常被邀上電視和電台節目評論時事和醫學問題,因多年來積極參與各項社會工作,服務社區和社會,2000年榮獲香港特區首長頒發「社區服務獎」。而他所寫的《誰能勝任香港未來特首》等多篇文章收錄於香港新任特首《理想與責任──梁振英的競選歷程》一書中。
回顧在港3 0 多年的歷程,吳歷山表示,現在的他還沒有完全放棄當一個醫生的責任,與此同時他決心與《鏡報》同仁們一起,將繼續書寫愛國愛港的新篇章,為香港社會,為祖國的統一事業,為兩岸四地的協調發展貢獻力量。